我承認我挺以貌取人,長得漂亮的就樂意跟人家多聊會兒→故得證,我和長相、言談都挺溫開水的張振福聊天時一顆心并不那么在焉——直到他現場表演起泥塑。其實我對什么泥塑剪紙這些藝術一向是不感冒的,一來因為我從小就沒什么“鄉土情結”,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多人熱衷于表現這么“土”的題材;二來這些東西看起來也的確挺“簡陋”。
如果把石塑比作正規軍,那泥塑就很有些民兵連的味道了。好在我這人耳根子不那么硬,想法變的也快,當我眼看著張振福變戲法似的就做成一件作品時,不由得對這些在自己眼皮底下誕生的小東西有了些興趣和好感,最終愿意動筆寫它一寫。一直在想為什么總是玩剪紙的女人多玩泥巴的男人多,想好久,覺的還是寶玉同學說的是真理——男人都是泥做的!
所以讓泥做的男人來玩泥,真是太天經地義!而他們對泥土也確實總是有種特別的感情。不論專業與否,他們的成長都是從“泥”開始——小時候玩尿泥,大點玩膠泥,再大點玩橡皮泥,再再大點玩泥丸彈弓,最后要是玩大發了就成了泥塑藝術家,從泥而生自泥而止。
張振福正巧就是其中一員。他身上的土坷垃味正和泥塑藝術那滿身的土腥味準確地吻合。在張振福的作品中,絕大部分是表現的豫東農民。他每創作一件作品,總會事先在心里畫著模特的樣子,憑著腦子里親切的思緒,刀劈斧砍般一氣呵成。這些作品樸實、簡練、視覺凝重而又充滿了樂觀積極、無拘無束的氣息,甚至五官都帶著股生動的笑意和韌勁,有了種精神上的“工筆”,形式上的“寫意”,脫離了手工藝品的匠氣,洋溢著剽悍的民間氣息。對于張振福的泥塑藝術,有人說它俗,而且是大俗;
有人說它雅,而且是大雅。但無論是說它俗的人,還是說它雅的人,都是用喜愛的眼神或瞧著它或盯著它,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最近幾年,在北京.上海.天津.武漢和鄭州等城市的藝術博覽會上,張振福的泥塑作品吸引了大批觀眾住足觀看,成為多個藝術博覽會上的亮點。
與眾不同的是,熱衷于民間藝術的張振福首先確立了自己的藝術理念,他把自己的藝術定位為“黃土地”系列,也是,那一尊《干杯》,兄弟二人頭系羊肚肚毛巾,腰間系根大帶赤腳盤腿對坐捧起大碗酒。共同祝福。表現了豫東農民的豪爽.開懷暢飲;那一尊〈〈碾子〉〉年輕的鄉村少婦坐在碾子上歇息,懷抱著吃奶的小寶寶,那一尊〈〈今天的收獲〉〉,漢子挑起打撈的魚滿載而歸。咧開大嘴笑個不停。
那一尊〈〈尋找從前的影子〉〉老態龍鐘的漢子挽起老伴的手,回憶老兩口年輕時相愛的情景。長期在農村生活,讓張振福對腳下的土地有著深刻的了解,對這方土地上的人,有著深切的熱愛,也有著深深的敬意,這一切,都最初促使他走上了泥塑藝術的路,他要用泥土的方式去愛他們,用泥土去歌頌他們,如紀錄片般如實記錄豫東的民風民俗,把生活中最精彩的一瞬表現給大家看。
難怪有人說泥土味最足的地方,泥塑藝術家就會多,因為他們更接近底層,更熱愛熟悉的土坷垃。這種“愛”,在張振福身上尤其明顯。只要不提泥塑,他就一直溫溫吞吞的,不好煙不嗜酒,說話也猶猶豫豫小聲小氣,但一旦誰把話題朝“泥”字上一引,奶奶的,大家都死定了!因為張振福可以馬上手舞足蹈起來,數不清的詞匯從他語里蹦出來,句句不離他心愛的豫東,心愛的泥塑,說要在不斷的經驗積累和探索中真正形成自己的風格,塑造出屬于自己的“土坷垃系列”來。
興起時這個溫開水甚至會冒出“我的作品總有一天會成為國寶”這樣能燙死人的話來。看來真不能怪他的言行太溫了,敢情他把內心的豐富都用在作品的創作上了,然后用讓人熱血沸騰的作品燙死你。臨道別,張振福說他現在是居士了,也在做一些大佛的泥塑,但他的根基不會離開豫東農村,因為那是他一生的癡迷——瞧人家這青春燃燒的,我都上火了嘴起泡了都趕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