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丁公共藝術是一個新的名詞,作為一個理論問題,它形成于上個世紀80年代。公共藝術不同于一般的環境雕塑和紀念碑雕塑,公共藝術與城市的發展有著密切的聯系。對于公共藝術的討論,國內外已經有很多,但對于公共藝術的理解,至今有著多種說法,我今天的演講試圖以美國的城市公共藝術為例來談一談公共藝術與城市的關系。在開始之前,我們有必要對一些概念進行討論,雖然至今我們仍然不能給出一個有關公共藝術的定義,但我們可以通過具體的實例對它進行描述。萬事萬物處于公眾之中,屬于公眾,并完全公開平等的向公眾開放。
“公眾”一詞表達了人口居住流動的生活、工作、建筑物、街道、商店、工廠、辦公室、藥店的總和。建筑、風景建筑物、公共雕塑之間的關系之所以存在是因為他們均處于公共場所;位于公共場所讓他們的關系成為可能。公共藝術和公共建筑物有不同的表達方式,不同的歷史,不同的感受力。他們彼此獨立而并存。公共藝術這個術語涉及和來源于藝術家和工藝美術師在建造的、自然的、城市的和鄉村的環境中的工作及工作方式。公共藝術的目的是將藝術家和工藝美術師的專業技能、想象力和創造力融入于創造新空間及城市復興的整個過程,為的是將獨特的品質彌漫滲透進整個發展過程,通過創造一個具視覺沖擊力的環境視覺藝術而賦予空間靈魂與生命力,使空間顯得生氣勃勃,生機盎然。
公共藝術不是一種藝術形式。公共藝術是原則,是通過藝術改善和轉換環境的原則;公共藝術是術語,是指使藝術家深度介入公共空間的概念構思、發展及改革的實踐慣例。公共藝術是為知名的景址而特別委托創作的,公共藝術的觀眾就是廣大的民眾。成功的公共藝術會與景觀和諧共存,融為一體并產生共鳴,使民眾流連忘返,滿足委托方、民眾和藝術家的共同愿望。
成功的公共藝術將有助于城市的復興及再生,令相鄰的建筑都能受益并共同成為當地的象征與榮耀。它為城市增值,為城市的民眾、環境以及財政金融帶來利益。由于藝術家和工藝美術師們參與共同工作為項目提供了產生獨特創意規劃的機遇,從而超越了純粹的功能化設計,能夠創造出反映所在國家/地區/城市人民的生存信念以及對生活的激情與熱望的空間與場所。
公共藝術通常是藝術家、建筑師、景觀建筑師、城市規劃師、公共藝術管理顧問、工程師、計劃者、公眾、委托方以及其他專業人士之間思想意念的綜合與共同協作的成果和產物。公共藝術沒有簡單的定義:它也許會和建筑物合為一體或會導致一個新的建筑學空間的誕生;也許是新的公共空間、景觀美化、藝術圍墻和柵欄、藝術磚砌、藝術琉璃、藝術大門、藝術窗戶、藝術照明、休閑空間、游樂場所/結構;或許只是藝術字體雕刻及墻上裝飾的薄金屬板或瓷片等。
它也可能是采用織錦掛毯、地毯、編織等纖維藝術、懸掛的幔帳、旗幟或橫幅;也可能是運動雕塑、陶雕、瓷雕、內部燈光藝術照明、藝術標注或藝術鋪路等。它可以是雕塑、地界標/紀念碑、大地作品、攝影、版畫、繪畫、影像、投影、高科技藝術、表演、事件、詩歌朗誦、音樂舞蹈等等不一而足。
公共藝術可以是藝術表達、也可以引入正文;可以是抒情性的、富幽默感的、挑戰性的、美麗的、精細的、可愛的、前衛的或有爭議的。它可能會起源于文化歷史的遺產和傳統;或慶祝贊美美好的未來;或突出特殊的區域或社會焦點;或是抽象概念性的。公共藝術項目可以是永久性的也可以是臨時的;
外部的或內部的;整體地或自由地散落放置;莊重的紀念碑式或平易近人的人性化訴求;大規模或小型化的;創意設計的或裝飾性的。無論是何種結果,它們都具備連貫一致的品質:那就是它是特別針對景觀而創作的并與景觀的背景和環境發生密切關系的公共藝術作品。從藝術家與公眾的關系而言,公共藝術不是藝術家的秘密,而是屬于普通市民的。它不是讓人們感覺渺小與不重要的,而是歌頌人們的。它不是體現文化與公眾之間鴻溝的,而是主張藝術大眾化、藝術家市民化的。但是公共藝術并非群眾藝術。它不是納西藝術或斯大林藝術,也不是黑格爾垂直的歷史絕對論。
它更傾向保羅·蒂利希的橫向歷史法:歷史任何時段都會有互相沖突的思想并存,而每一種思想都可能成為一種新的思潮。公共藝術是基于一些共同假設作用于公共而產生的。公共藝術不會威脅、攻擊、控制大眾。他是友好的。除了個別幾個之外的所有哲學家,評論家都把發展公共空間的概念忽略了。那幾個少數的哲學家包括瓦爾特·本雅明、亨利·列斐弗爾和弗雷德里克·詹姆遜。公眾藝術帶有社會功能,它把大范圍中的各種具體藝術與社會需求一起溶入作品。
它的語言是社會科學、藝術、建筑物和城市設計的雜合。公共雕塑應該摒棄原有的藝術主張而堅持文化是可察覺的,并肯定宗教理念的價值。當作品完成時,它的文化內涵總與用途就已暗含其中了。我們很難將內容與形式分開,因為內容總是隱藏在形式之后,但又同時有自己的特性。內容并非一個視覺指引,并非一個空間界限,內容就是一個物,如同瓶子是一個物一樣,可以聚集并聯合,它總是一部分空一部分滿。空是一種存在的形式,如同緊挨著門前門后的空間,空出來是為了可以實施開關門的動作。這個空與幾何中的空是完全不同的。
18世紀以來藝術的方式受到了康德的傳統哲學藝術觀的影響。康德說:“因為藝術沒有實際的職能,但卻可以比任何物都有深刻作用,因此藝術可定義為超越功利。即非實用審美。”康德等哲學家們認為藝術是美好的,因為它是非功利的。然而公共藝術的美恰恰在于它不僅有用而且還有許多服務于社會的功能。
雖然康德等哲學家給了藝術獨立自主并讓藝術家從君主制和教會中解脫出來,但至18世紀末為止他們對于填補高雅及低俗藝術之間的鴻溝沒有做任何嘗試。康德的非實用審美理論使人們被精英文化孤立并遺棄。自18世紀到現在,除了幾個以外的所有哲學家、評論家們公開宣判了文化與生活的永久隔絕。他們站在遙遠而隱蔽的立場對生活中的事件和任何有關文化的事情進行批判與制裁,然后將人們從太陽與地球之間開除出去。他們認為文化屬于上層建筑而生活只是一個地基,他們之間相隔天地之遙。
今天,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可稱之為文化的,那么我們就想問一個弗雷德里克·詹姆遜問過的問題:“當一切都是文化的時候,文化的政治功能又是什么?公共藝術屬于城市,為城市而存,它與城市共同存亡。美國公共藝術的前途就是美國城市的未來。對城市環境和對公共藝術的兩種批評之間的關系是復雜而容易混淆的。現代都市的本質就是遇到了人,公共藝術相信城市和它的傳統。
公共空間總是帶有政治氣息,公共藝術也總是趨向政治化。除非有人在使用,否則創造一個社會空間根本就沒有意義和價值。空間中任何物都不曾消失,什么事情能夠持續就意味著將來會是什么樣子。一個人來到空間中就必須尋找人的足跡,人成了社會空間中內容的精華。空間并非一種深層經歷。因此,我們必須放下私人的,去探求人類的共性。
理解公共藝術是需要借助詩意的。詩是一個拒絕所有邏輯和理由的系統。我們可以僅僅因為一首詩存在的形式而接受它,并從對它進行刨根問底的陷阱中走出來而轉向日常的生活。整個公共藝術的歷史就是去揭開現實生活中錯誤的假象、混亂的概念及扭曲的事實的過程。其實揭示出來的結果只不過是一個個普通的日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