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世紀末,美國藝術品市場經歷了從1987年的繁榮到1990年的蕭條,許多藝術家的作品價格都下跌了30%~60%。而下跌幅度最大的幾乎都是那些在20世紀80年代“一夜成名”的藝術家的作品。波普藝術領袖沃霍爾說得沒錯:“每個人都能當上15分鐘的名人。因為藝術世界就像一扇旋轉門,藝術家轉進去獲得承認之后,轉出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事實上,美國學者科可納的一項研究或許更具有說服力。他發現:“在今天創作和出售的繪畫作品和雕刻作品中,只有0.5%在未來30年中能夠保持市場價值。”這意味著,絕大多數當代藝術品都是經不起歷史檢驗的。那么,中國當代藝術品的前景又會怎樣呢?1994年,中國嘉德舉辦了油畫拍賣專場,這個被譽為“中國當代藝術本土二級市場開端之一”的專場,總成交額只有196萬元。
而到了2006年上半年,中國當代藝術的總成交額已經接近10億元了。對于中國當代藝術市場而言,迅猛發展勢頭的背后,卻隱藏著隱患: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可以將中國當代藝術品的評判標準概括為三個方面:學術標準、藝術標準和市場標準。學術標準關注的重點是“新不新”?即一件藝術品是否具有創新之處,在藝術史上的地位如何。而藝術標準關注的重點是“美不美”?即一件藝術品是否令人賞心悅目,能不能“悅人”甚至“感人”。市場標準關注的重點則是“貴不貴”?
即一件藝術品價格是否能夠屢創新高,不斷打破個人成交紀錄。收藏者、投資者、藝術家、評論家、經銷商、拍賣行…不同的個人和機構,在評價中國當代藝術品的時候,都存在評判標準的交叉現象和各不相同的側重之處。立足點、價值觀、審美觀和個人經歷的不同,都很容易導致評判結果的大相徑庭。
一件作品“好”還是“不好”,本來也沒有絕對的“對錯”,關鍵問題是缺乏評判的“共識”。對于中國當代藝術品市場來說,在缺乏共識的前提下,相互交叉的三重評判標準,顯然是一個比較危險的潛在問題。如果說對于古代書畫而言,最大的風險是“看朱成碧”的品質風險,那么,對于當代藝術品來說,最大的風險則是個人偏好的轉移風險。
黃河清在《藝術的陰謀》一書中,將備受爭議的中國當代藝術品的特點概括為“西方藝術,中國制造”。而在我看來,用“西方技術,中國元素,時代風尚,中國制造”16個字來形容這些運用源自西方的技法、材料和設備,融入中國元素和時代風尚的繪畫、雕塑、裝置和影像等中國當代藝術,似乎更為恰當。一方面,中國當代藝術流派“五花八門”的特點很容易導致版塊輪動效應,以及隨之而來的偏好轉移風險。
正如蘇富比亞洲區行政總裁程受康指出的那樣:“一些藝術家迎合某些海外藏家的口味,大量制作那些政治色彩濃郁的作品。隨著市場的成熟和老外們對中國的進一步認知,這種缺乏國際語言的作品將會淡出。”另一方面,中國當代藝術所具有的“時代風尚”特點,則在這些藝術品進入時尚前沿的同時,也注定了“15分鐘”之后就很可能銷聲匿跡的命運。中國當代藝術品市場的日漸火暴,使許多藝術家開始密切關注市場。他們日益關心的是諸如張曉剛憑什么受歡迎,石心寧為什么暴冷門之類的話題。
剛剛大學畢業的美院學生作品可以賣到上萬元,藝術經紀商爭先恐后同默默無聞的藝術家簽約,知名藝術家的預約接見時間則已排到一年之后…越來越多的藝術家正在根據藝術品市場的反饋信息,“日以繼夜,夜以繼日”地生產那些風格和題材受到市場青睞的作品。一些藝術家正在變得固步自封,甚至雇用“槍手”作畫。例如,紐約國際攝影中心資深策展人菲利普斯就不無遺憾地透露:“我最近去北京一個名畫家的工作室,他不在,但我看到一群似乎剛從鄉下來的女生正在畫油畫,我感到一絲不安。”“我的畫賣100美元的時候,心里是實實在在的踏實,賣到100萬美元的時候,反而感覺很虛幻。
”畫家張曉剛對詩人歐陽江河坦言:“從社會的角度講,我是成功了。但我覺得很虛幻。可能我會越來越有名,以后我畫什么都不重要了,主要是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