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夢想,在北京建一個像格林威治村一樣的藝術家村,好讓在北京搞藝術的人能有一個自己的據點兒。四周是一些堅固實用的住宅,租金便宜,還有一些可供小型演出的小劇場,一些可開畫展的飯館酒吧,還有一些藝術學校。
這是一個大熔爐,各種人,各種想法在這匯聚,再傳播出去?!憹憹陔娨晞≈凶罱K沒有實現自己的理想,但他最終有了屬于自己的LOFT“心碎烏托邦”。而北京,有了自己的798。就像陸濤說的,798就像一個大熔爐,各種人,各種想法在這里匯聚。小巴菲特來了,吳冠中也來了,甚至就連薩科奇、巴羅佐都來過了。798對于北京的玩主來說真的沒有必要再去贅述什么了。就像一位大師所言,一輛“公共汽車”從美國紐約蘇荷區出發,途經英國倫敦東區、德國柏林西莫大街等著名藝術區,到達了中國北京大山子的798。
所以,我們說說別的,說說那些和798類似的藝術車站。“莫干山路50號”的副廠長楊幼飄說,去年廠里發生了兩件大事,一件是上海市政府給了“莫干山路50號”明確的定位;一件是美國《時代周刊》在做上海文化特輯的文章時推薦了“莫干山路50號”。沒落陳舊的老廠房,會進入美國《時代周刊》的視線,這原是楊幼飄無法想象的事情。而對于1979年就進廠當工人的副廠長來說,當年的他恐怕更是不會想到,多年之后,他作為副廠長的工作竟是與藝術家、設計公司打交道。
看著這段介紹有沒有感到眼熟?根本就是翻版798的歷史介紹!但是50號絕對不是簡單的798翻版印刷,它被深深地刻上了上海的烙印。上海人精明,上海人經濟,這是世所公認的事實。同樣,50號在出生伊始就被深深地刻上了商業的烙印。有專門的調查顯示,上海所有高端品牌專賣店的數量都少于北京。
但是,上海的高端消費的數額卻遠遠大于北京。為什么?因為上海人低調!有一句話形容上海人很合適,悶聲發大財。北京人消費的是面子,而上海人消費的是物質。這一點的區別很好地詮釋了798和50號的不同。在北京的798廠,更多的是懷揣著夢想與希望的青年藝術者。很多青年藝術者渴望著在798一夜暴富,一夜成名!
渴望著一天之間就將自己胯下的自行車換成寶馬和奔馳。他們不缺少激情,不缺少夢想,他們就像賭徒一樣將希望壓在798這個大輪盤上,所以798里永遠少不了的是令人瞠目的奇聞和一夜暴富的傳奇故事,這也是798的魅力。而50號古舊的廠房里,同樣彌漫著重重的商業氣息,但是與798相比,它無疑更加的成熟、低調和赤裸。
如果將798比作一個渴望用自己的才華來實現人生價值的莽撞青年,那50號就更類似于一個用自己的頭腦賺取利潤的商人。在50號的各個展區里,很少可以看到實驗性的作品,而大多是直接待價而沽的商品。他們有的明碼標價,有的等待明眼人的賞識。但是這些作品絕對不再用有心人來炒作,而已經是可以流通市場的硬通貨了。
甚至在50號的某幾個市場里,還可以看到有量產的藝術成品銷售。50號與其說更像藝術區,不如說更像藝術品市場。上海人重利而不重名,可見一斑。田子坊是陳逸飛、爾冬強他們開始搞起來的,如今一個在天堂微笑,一個在漢源畫廊沉思。田子坊的熱鬧,是給從外地和外國尋來的外人們看的。上海本地人喜愛這里的幽靜與情調,從一條條弄堂里穿過,跟著阿奶串門搓麻將,偶爾可以看到穿著旗袍的時髦女人閃現在大街上…
這是屬于上海孩子們童年的記憶,也是田子坊的風格與烙印。沿著桃紅色的墻往里走,深藏于鬧市的泰康路210弄,黃永玉先生給起了個“田子坊”的名兒。兩年前這里以視覺創意設計“硅谷”而名聲大噪,如今由設計師下海開設的特色小鋪一家挨著一家,像磁石一樣,對講究品位又不落俗套的都市中人越來越有吸引力,當年弄堂的痕跡,今天依然可以從墻上釘的小小銘牌中找到。在弄口賣咖啡的人對“田子坊”的人氣指數最有發言權。
她說,近來弄內的視覺產業商鋪人氣漸旺,70%的設計師兼老板都是女性呢。過去多是三三兩兩的外國人慕名到設計工作室去,如今常有面包車帶整團的游客來參觀,但來的最多的還是黃昏以后下班過來的“白領”。進了田子坊,傳說中的藝術家倉庫、作坊、工場就半遮半掩林林總總地立在了面前,芙蓉如面,落英繽紛。兩旁的岔巷也是接連不斷的驚喜,日本石雕、印度香料、藏族銀飾、江南織錦、新西蘭羽毛,以至于各式瓷器、陶器、琉璃、香燭、蠟染、酒器,甚至竹蜻蜓、牛角筷擱、發簪等等,但凡想到的與不曾想到的,幾乎應有盡有。
田子坊,如同北京后海的藍蓮花,并沒有太多客流,卻留出了足夠的空間讓人肆意飄蕩。一些黃頭發藍眼睛奇裝異服的“藝術家”們背著大行囊游走其間,幾位眉目尚有可觀之處的老太太也三三兩兩在首飾店的櫥窗外指指點點。靜美優雅的店鋪上空不時晾出一竹竿一竹竿的外衣內衣,典雅與市井各自撐開弄堂內的營生,雖不至于秋毫無犯,卻又消融成為一體。與其說田子坊是個藝術區,不如說它更像是新街口的特色小店與后海酒吧的結合體。
賣自己的設計,遇知音的朋友,做回頭客生意,正是這份縈繞在“田子坊”的藝術氣息,拂去了純粹商品買賣的急功近利。尋一家中意的小店推門進去,看店的女子微笑著,任由你在店堂中東張西望、細挑慢揀。店里的客人通常不會太多,常常會只有兩三個人,剛看中一款玩意兒掂在手里,輕柔的介紹便會在身后響起,告訴你設計師的構思,就好像朋友聊天一般,所有的交流與買或是不買無關——這般自在的購物感受。待逛得累了,就去弄里的咖啡館或者西餐廳坐坐,一杯香茗,輕柔的音樂,配上弄堂幽靜的氣息,完全就是上海人小資生活的極品享受。
當然,再趕上幾滴小雨就更美了。比起50號,逛田子坊無疑更符合上海人的生活習慣。無論是其小資的情調,物美價廉的藝術品,還是精致的裝置和安靜的環境,都與上海人本身的氣質契合得一塌糊涂。杭州LOFT49處處體現的是政府發展藝術的決心——除了49號院,周圍的工廠都被拆掉,變成運河文化園,或者規劃成小區。
只留下49號這一處廠區,發展文化產業。要是沒有這一紙承諾,恐怕江南才子們是不敢移居此處的。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LOFT49體現了南方人對安全感的追求,也是不錯的。北京798廠是藝術家們一寸一寸地爭來、又一寸一寸地保住的。因此,至今隨處仍體現著沖突,“與人斗其樂無窮”地蓬勃發展,像北方風沙里的樹,長得奇形怪狀,誰也不知道會長成什么樣。
文化人、廠方、物業、房地產商的爭奪和勾結此起彼伏,不知道未來。這個局面標榜著北方文人冒險好斗、摸石頭過河的魄力。小資游客們來798,對里面的文化人說:“要是治理整頓一下,修好花園綠地,把工人都拆遷出去,把非文化產業的租戶也遷出去,多好。
”大多數798住客會回答:“真那樣,我們肯定搬走。那還有什么意思,不成小區了?”798就是這樣,什么都有,什么都生存。最高級和最低級的飯館、出版社、畫廊、工作室、影棚、洗衣廠、切割作坊、研究所、食堂、醫院、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工廠。但LOFT49從一出生就是生產藝術、創意和工藝品的凈土。工廠早就停產,幾乎沒有工人,連酒吧飯館都沒有。
里面僅存的一個中學,對于藝術家們來說,也因為“太吵,小孩子打籃球,太吵?!北话嶙吡?。這里不僅要酷、要保護老廠,也要生活質量、要環境。不過,沒有798那樣來來往往的工人、到處堆積的材料、進進出出的巨大卡車,反覺得太婉約、太文藝。
798里的裝修都因陋就簡。很多工作室,“四白落地”而已;搭建LOFT結構的鋼梁和木板,根本就是從廠區里白撿來的廢料。而LOFT49讓人覺得每一個廠房都成了別墅或寫字樓,求效果而不吝成本。所保留的原有的管道、鍋爐和鐵門,只是出于裝飾需要而已。不過,有件事倒是798里孤傲的各類“師”和“家”們聞所未聞的:LOFT49里的各個藝術機構,以攝影師潘杰和DI設計庫的杜先生為首,一塊兒攢出了“籃球對抗賽”、“乒乓球友誼賽”、“大齡青年派對”等“工會”概念。不光住了老廠的房,也繼承了老廠的魂兒。
LOFT49其實就是杭州的縮影,什么都是規劃好的,一切以旅游為主。國人最早聽說SOHO這個詞兒,大多都是從潘石屹大師的現代城那里來的。當時潘大師的名聲,遠沒有如今這么聽著如雷貫耳,人們也根本鬧不明白SOHO到底是什么,再加上那年頭正好是玩兒概念的時候,所以攪和著老是把SOHO和SOHU弄混了,于是對SOHO根本沒什么好感,認為不過又是商人推銷的一個時尚罷了,跟這些年的“酷”“閃”“炫”“另類”什么的新鮮詞兒沒有區別。后來潘大師把現代城賣火了,弄得北京人好像有一多半兒都打算家居辦公似的。
于是時尚白領們的床頭又加上了一本書,關于對SOHO的解釋。于是大家這才恍然大悟,SOHO原本就不應該是辦公居住的地方,SOHO應該是藝術區。實際上紐約SOHO一點也不時尚,倒是十分陳舊的樣子。甚至非常像北京的“大柵欄”或是“天橋”的那種感覺。它沒有曼哈頓那樣現代,沒有上城那樣華麗,沒有東村那樣前衛,甚至馬路上不是很干凈,可以看到垃圾和污水。但是當你一旦進入了SOHO,你就一定會被它吸引,因為在它粗糙表面的里頭,包著一個充滿創意的精彩世界。
在視覺上,可以說SOHO是一個獨立的城市,它的面積很大,一兩天是看不完的。這里擁有的全是上了年頭的老建筑,而且建筑風格幾乎是一個樣子:大方塊狀的幾何體、紅磚外墻、老式防火梯、又黑又舊的水塔、狹窄的街道、墻上到處可見涂鴉與海報、天上飄揚著各種顏色與圖案的商店幌子…這里以前是囤積紡織品的倉庫區,所以這些建筑根本不是為了審美而設計的,它唯一給人的感受就是高大、寬敞、結實。
從上個世紀70年代開始,隨著舊工業的衰敗,這里一度很蕭條,到處是閑置的房子,租金很便宜。于是一些貧窮的藝術家聚集到這里,他們看中了這些建筑的巨大空間,適合進行各種藝術創作,所以選擇在此工作和生活。他們通常的做法是:把建筑里大開間或者挑空的部分設計成工作的區域,然后在空間中的某一局部搭建出閣樓用以居住,這就是LOFT的雛形。
家具也許是撿來的,所以得用花布遮住破損的地方;花布是隔壁作坊自制的,所以看上去很獨特;房間中的墻壁很厚很結實,而且面積太大了,釘一些閣板就可以放東西;將所有的墻壁用水泥抹平實在是沒必要,粉刷一下就可以了…
因為這些建筑設計之初,根本就不考慮采光的問題,而且即使有巨大的窗戶,窗外也沒有風景可言,所以墻壁被涂上燦爛的顏色,巨大夸張明亮的工業照明設備經過改造被繼續使用。與798一樣,今天紐約的SOHO已經徹底跟貧窮的藝術家們沒什么關系了,因為這種奇特的感覺逐漸被來自歐洲的游客認同,有越來越多的人們愿意跑到這里花錢,所以這里的房租越來越貴,以至于今天SOHO的房租已經是紐約最昂貴的地區之一了。
漸漸地藝術家們因為承受不了這昂貴的房租,被迫遷出了這些建筑,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品牌商店、昂貴的香水店、家具店、古董店、畫廊、舊貨店、新舊書店、餐廳和咖啡館。但幸運的是這些商人的到來,并沒有改變SOHO的面貌,恰恰相反,他們大量使用以往SOHO的設計語言:簡捷略顯粗糙的鐵框玻璃門、明亮光滑滿是裂縫的水泥地面、裸露的墻壁以及墻壁上安裝的厚實的木閣板、玻璃與各種燈光縈繞出舞臺的感覺。這些乍看起來廉價的裝飾與這里出售的昂貴的商品所產生的巨大反差,無疑強化了SOHO的視覺效果。
今天的798就是昨天的SOHO,但是今天的SOHO會是798的明天嗎?被稱為西安“798”的地方位于紡織城西街238號,即原來的西北第一印染廠。今年年初,西安多位藝術家進駐,聲稱要建成西部、中國乃至亞洲的另一個藝術工廠。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這個西安的“798”,紛至沓來,都想一睹為快。有人認為這里“沒有想象中那么好”,有人則抱著向好的心態,希望這里別像北京798一般波折,一路走好。眼看北京798如火如荼,西安的一群藝術家也想尋找一個類似798的空間,建立起讓老建筑與當代藝術“聯姻”的藝術區。
去年一整年,藝術家白夜都在為找到一個大點的地方四處奔波,他和幾個發起人去過很多廠子,遠的跑到翠華山,也到過一些酒吧甚至地下室,卻都不理想,要么可能很快被拆掉,要么改造成本太高。白夜終于發現了紡織城原西北一印的這片老廠房。老廠房也建于上世紀50年代,高大寬敞,又遠離喧囂都市,環境安靜,適合改造成創作室進行藝術活動,而租金也便宜,每平方米幾元錢。很快,白夜、王風華、賀軍、程乾寧等十多位藝術家進駐老廠房。他們把2000平方米的大車間隔成若干個空間,簡單裝修,然后在大門口掛上一塊“紡織城藝術車間”的牌子。
這里后來被稱作A區,也有人戲稱它是“一號坑”。更多的藝術家聽到風聲,“占據”了隔壁的廠房,改造為B區、C區。國際知名的華人建筑師、美國南加州大學建筑學院院長馬清運,則把緊鄰的另一個上千平方米的廠房,改造成西安現代藝術中心。這發展勢頭實在太快太猛,現在還有一些搞藝術的想進來,早已沒空地了。
如今,紡織城藝術車間有50余位藝術家的工作室,包含油畫、陶藝、雕塑、攝影、服裝設計等各種形態的藝術門類,有意思的不僅是藝術門類、風格不同,幾個“車間”也體現出不同的追求。位于紡織城西街238號的唐華一印廠,依然保留著幾十年前的街道印象。質樸的“紡織城藝術區”標識牌提醒我們已經進入一個藝術的國度,可外表破舊的兩層高舊廠房實在看不出藝術的痕跡。
進入A區,敲開一個工作室的大門,在9.3米高、170平方米的空間里,才找到了藝術的感覺。其實西安的“798”就是中國大部分藝術區的現狀,每個藝術家都渴望擁有屬于自己的“798”,于是“仿冒者”叢生,全國林林總總的各種798起碼也有幾十個了。西安的238號之所以可以獲得一定的認可,畢竟還是托了這座文明古都的福。那種蘊含在西安城市中的厚重的歷史文化感,是別的小城市所無法比擬的,但也就僅僅而已。238號要想成為獨一無二的238,而不是另一個798,至今仍然任重而道遠。
但是白夜說了,他們渴望屬于自己的空間,但不想復制7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