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使用虎紋兵器和虎形飾品,死后在自己的墓葬中也要有虎元素。對于虎,古蜀人有自己的執念!在雅安的眾多的文物中,蘆山縣出土的王暉石棺和雨城區沙溪村出土的子母虎柱礎,就是其中的代表。王暉石棺建造于建安十七年、為長方匣式,用紅砂巖石鑿成。長2.54米,寬0.83米,高1.01米。棺蓋微缺,蓋頭刻饕餮銜環圖案。棺首左側豎徘隸書刻墓志銘“故上計史王渾伯昭以建安拾六歲在辛卯九月下旬卒其拾七年六月甲戌葬嗚呼哀哉”。
從右至左凡5行35字,為漢隸書法精品。棺首右側刻1人倚門而立,露其半身,身著寬袖長服,上有云帶,下有護腿甲。除虎形圖案外,棺左壁刻一龍,頭有角,身有翅,背有鰭,口銜綬帶。棺后端刻一玄武,一蛇纏繞其身,兩首相親。正是這左右兩側雕刻的神獸圖案,曾引起了著名考古學者郭沫若和著名歷史學家任乃強一場筆墨之間的爭論。任乃強認為,王暉石棺上雕刻的圖案,應該是我國神話中的“虬龍”與“螭虎”。
“螭虎”也被稱為“螭龍”,曾在古籍《文選·屈原》中被記載:“世溷濁而莫予知兮,吾方高馳而不顧。駕青虬兮驂白螭,吾與重華游兮瑤之圃”。“虬龍”與“螭虎”,二者都是著名的祥瑞之獸,象征著墓主人的勇猛與睿智,因此,王暉石棺首部不存在雕刻圖案。郭沫若認為,石棺所雕刻的圖案,是我國傳統文化中的“四大神獸”,即“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其中“朱雀”應被雕刻于棺首部位,但是其本身并未出現,原因就是墓主人的靈魂,已經乘朱雀飛往天國。
他們因此進行了一次激烈的學術爭論,甚至相互之間發表長篇論文進行爭辯,企圖說服對方,但此事結果最終未能達成一致,成為了考古界中著名的“懸案”。郭沫若、任乃強已經作古,但他們留下了一個讓后人仍在爭論的“筆墨官司”。不管是“虬”是“螭”,還是“龍”是“虎”,但他們對王暉石棺的石刻都贊不絕口。王暉石棺構圖雄健精巧,造型生動,刻工精湛,內涵豐富,以石刻藝術精品聞名于世。
1942年郭沫若在看到時任《華西晚報》的記者車瘦舟寄來的王暉石棺拓片后,揮筆題寫《詠王暉石棺》詩2首,贊曰“誠哉藝術足千秋”“龍虎矯矯挾棺走,龜蛇糾糾繆尾首”,并云“西蜀由來多名工,蘆山僻地竟爾雄!”郭沫若認為王暉石棺的石刻藝術水平,讓西洋的米開朗基羅、羅丹等大師也難望其項背。我國著名美學家、雕塑家王朝聞也曾給予高度評價,譽為“漢魂”“漢藝精粹”。王暉石棺之所以會得到如此高的贊譽,其中的原因也很簡單,因為石棺上的雕刻太過精美。
王暉石棺構圖雄健精巧,造型生動,刻工精湛,內涵豐富,以石刻藝術精品聞名于世。后來經過諸多學者們綜合石棺整體圖像來看,玄武是非常明確,因此余認為為郭沫若四神說可信。中國古代代表四大方位,也稱“四靈”或“四神”: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它們鎮守四方,避邪惡、調陰陽,用在墓中以保衛墓主靈魂安寧,王暉石棺上除朱雀外均有體現。市博物館館長李炳中說,王暉石棺這種特殊的“四神”+“仙人啟門”組合模式,可以說是墓主人王暉渴望升仙的強烈愿望進行空前的強化,具有獨特的意義,這也是石棺的珍貴之處。
一對嬉戲的母子虎,子、母虎交頸相依臥于礎座上,兩虎肩膀皆有雙翼,母虎背負長方形礎臺與礎底相連接。此件子母虎柱礎,于1956年3月出土于雨城區沙溪村點將臺的漢墓中。柱礎,是古代中國建筑石構件的一種,俗稱磉盤。就是柱子下面所安放的基石,是承受屋柱壓力的奠基石,在中國傳統磚木結構建筑中用以負荷和防潮,對防止建筑物塌陷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子母虎柱礎是漢墓中石棺的柱礎。
“以子母虎為柱礎,有著很深的含義。”李炳中說,虎是人們公認的百獸之王,是威武的化身。漢代人們認為虎可驅魔降妖,而且能食鬼。《山海經·海外經》記載:“若害人之鬼,以葦索縛之,射以桃弧,投虎食也。”《風俗通》也記有:“虎者陽物,百獸之長,能擊鷙性食螭魅者也。”于是虎成了辟邪逐鬼的神物,漢代的墓葬中往往都雕刻虎的形象,以抵御妖魔的侵襲,雕刻虎成為漢代的風俗。
與王暉石棺一樣,除子母虎外,其它柱礎還有力士、天祿辟邪、龜蛇等雕刻。柱礎的雕刻嫻熟地運用了圓雕、浮雕、線雕等技法,以寫實和夸張相結合的造型手法將平淡無奇的頑石,略加修飾雕琢,便成為富有生命之軀的生動活潑的藝術形象。那力士的憨厚笑態,子母虎的交頸相依,天祿辟邪的親密嬉戲,龜蛇的繾綣相吻,栩栩如生,妙在傳神。
“在這里嬉戲的子母虎,寓含著墓主對人世天倫的企盼,希望屬于他在人世的天倫之樂永遠伴隨在其身邊。”李炳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