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8月15日,阿富汗當地局勢陡然發生變化之后,令大家十分擔憂的,還有阿富汗的文物。根據《紐約時報》等多家媒體報道,阿富汗國家博物館館長穆罕默德·法希姆·拉西米透露,博物館曾制定應急計劃,預備將5萬多件藏品轉移至安全地點,但由于時局變化太快計劃無法實施。8月21日,拉西米在郵件中回復《中國新聞周刊》表示,“現在,一些塔利班成員為博物館提供了保衛。目前局勢沒有回歸常態,還不明朗,我們在等待塔利班會怎么說。
”過往幾十年的戰亂,為阿富汗的文物帶來了沉重的災難。比如于2001被塔利班炸毀的巴米揚大佛,“非常可惜,巴米揚是犍陀羅文化最輝煌的頂峰,現在再也看不到了。阿富汗是文明的十字路口,這非常純粹地體現在巴米揚”,文物保護工作者蔣瑞霞評價。十幾年前,阿富汗國家博物館的一批文物曾在海外“流浪”多年,各個國家的博物館接力展覽——既展示阿富汗寶藏的珍貴與精美,也是為了躲避戰火,不至于被摧毀。
有網絡熱評寫道,“這是在接力守護文明”。你可能也有印象,這批共計231件文物曾在中國多地展覽,其中包括數件制作異常精美的金器。在2020年,這批文物已經回歸了阿富汗國家博物館。阿富汗國家博物館距今已有一百年多歷史,在近半世紀的阿富汗動亂中,屢屢置身于戰火中心。每一次戰爭中,博物館都像一個被爭來搶去的藏寶箱,被占領、搶劫、盜竊、毀壞。拉西米希望這一次能夠安然度過,如博物館前石碑上的文字所寫,“A”。
今天,我們希望與你分享姜松在節目《漫游全球博物館:100件文物里的文明故事》中的專題講述,從幾件文物出發,一窺阿富汗文物背后的燦爛歷史,也看到這個“站在十字路口”的文明,是如何的斑斕多彩,又是如何交融變遷。導語部分內容參考自《中國新聞周刊》專題報道:《專訪阿富汗國博館長:博物館現在保住了,但還在等塔利班會怎么說》提及阿富汗,你可能會覺得這個地方離我們現實生活距離太過遙遠,可是如果去真正了解阿富汗“國寶”之后,你會產生一種特別矛盾的沖突感:這些具有豐富文化內涵的阿富汗藝術品,居然跟我們有這么密切的聯系。
阿富汗這個詞其實是一個晚近才出現的概念,興都庫什山兩端地區,在古代曾被眾多帝國所占領。它在歷史上曾經從屬于伊朗,也曾經跟北印度結合為一個興盛的帝國。在唐朝時期,唐帝國還長期成為現在阿富汗地區的宗主國,將之作為朝貢體制下的藩屬地區長達200年。我們可以稱阿富汗為一個重要的“人類文明的十字路口”,也可以說它匯聚了各地的文明成果,是絲綢之路的中轉站。
這里曾經是眾多宗教的起源地,許多宗教至今還對世界文明的格局產生著巨大影響。比如瑣羅亞斯德教,又叫“祆教”,創始人先知瑣羅亞斯德的出生地,就是現在位于阿富汗西南部的巴爾赫城,這個地區也被瑣羅亞斯德教徒稱為圣地。佛教在這里吸取了來自于各種文明的營養,尤其是對中國文化影響至深至遠的大乘佛教,它就是在這個地區成型,包括我們所熟知的犍陀羅藝術。
現在的阿富汗地區還見證了世界歷史上各類強人政治,從公元前300多年前的亞歷山大大帝,到后來的大夏王朝,包括今天要給大家著重介紹的貴霜帝國和后來的蒙古帖木爾、莫臥兒,直到阿拉伯穆斯林主控了這個地區。近期考古發現,在公元前3000年至前2000年之間,這個地方就已經形成了一些城鎮文化。而公元前500年前的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就已經有文字記載相關文明了。
當然希臘文明在這里也開花結果,最有名的就是巴克特里亞文化。它是一個世界聞名的萬花筒,把各種不同的文化組合在一起,之后又產生劇變,再影響歐亞大陸的各個地區。它是一座橋梁,對我們中國人來說也是一面鏡子,也許很多我們不知所言的、難以找到出處與源頭的文化熱點和謎團,一旦到了阿富汗就會恍然大悟,原來答案可能在這里。阿富汗的歷史延綿了將近5000余年,經歷了阿契美尼德、亞歷山大、巴克特里亞、貴霜、薩法爾、薩曼、帖木兒、莫臥兒…
這些帝國的首都全部都建立在現在的阿富汗地區,這里又是印度教、瑣羅亞斯德、佛教、伊斯蘭教興盛及裂變之處。因此不論從政治、經濟、文化的角度,來解讀阿富汗色彩斑斕、波瀾壯闊的文化和藝術史,都是一件充滿了樂趣的事。
這樣說來大家可能還覺得有點泛泛而談,今天我們拿出這些阿富汗國家博物館收藏的藝術品,來探討阿富汗是怎樣一個世界文明的大觀園。首先介紹的是出土于阿伊哈努姆地區的一些文物,它們的歷史有將近2300多年。阿伊哈努姆地處阿富汗的東北地區,位于噴赤河與科克恰河的交匯處,與中國新疆相鄰。在1964年,以貝爾納為首的法國考古學家在這里發現了一個大型希臘遺址,最初發現時讓人大吃一驚,因為它并不像是在近東地區的遺址,而完完全全是一個古希臘的遺跡。
這個遺跡包括古希臘的劇場、運動場,還有古希臘式的神廟,年代大約能夠追溯到公元前二世紀。考古學家推測,當年亞歷山大大帝東征之后留下很多希臘化的城邦,這里就是其中之一,當時亞歷山大以他的名字命名了很多城市,到現在為止,我們在歐亞大陸發現了將近40多處亞歷山大城。
據文獻記載,在兩千多年前的近東地區,這個數字可能達到70多座,而這座阿伊哈努姆古城就是其中的一座。從文明的角度來看,它屬于巴克特里亞王國的遺跡,也就是中國古籍記載的“大夏”。張騫出使西域,尋求與大月氏的聯盟之時,就曾記述過這個國家。《漢書》記載,張騫形容大夏的居民“兵弱畏戰善賈市”,說明這些以希臘文明為背景的大夏市民,并不十分好戰,而他們最擅長的是經商,這也比較符合希臘人的特點。這個地區發現了許多2000多年前的雕塑,也都完全繼承了泛希臘時期的藝術風格。這件來自于阿富汗國家博物館的文物,是一個巨型的銀盤,上面的形象講述了一個希臘神話故事,我們又把它稱為“庫柏勒銀盤”。
庫柏勒是一個歷史悠久、身份極其復雜的古神,古希臘神話稱其為“大地之母”,有些學者也把她跟蓋亞等同在一起,而庫柏勒真正的起源應該是在中亞和小亞細亞地區。有人說,在中亞地區有一個身份比她更早的象征大地的女神,她的名字叫做希栢利。
實際上她們身份相同,無論是希栢利還是庫柏勒,或者是古希臘人的蓋亞,她們所乘坐的戰車都是一輛獅子的戰車。西班牙首都馬德里的中心廣場上,就是庫柏勒駕駛著獅子戰車的塑像。銀盤上除了庫柏勒之外,還有一位長著翅膀的女神,她就是我們所說的勝利女神,希臘名字叫做。這位女神手里拿了一個圓形的器物,被專家推認為是一個王冠。在天空中有太陽、月亮和星星的圖案,而太陽是一種擬人化的表現,它就是希臘神話中的太陽神赫利俄斯,也就是阿波羅上一代的太陽神。
在這個大地女神銀盤發現以來,藝術史專家對它進行了無數的研究,地位可以說是至尊之極,圍繞著它也就有了許多角度的解讀。太陽和獅子的圖案,是波斯文明的基本圖案,有點類似于我們中國的“龍”一樣,也是伊朗的主要象征,在1846至1980年間,還是伊朗國旗上的主要元素。而星星與月亮,就逐漸成為了穆斯林的象征,但最早把這個圖案推廣到世界上的并不是阿拉伯人,而是突厥人。
除此之外,總共有16條線來展現太陽光芒,這個圖案是維吉納太陽,它是馬其頓民族的文化象征,因而又稱為“馬其頓之星”。這是古希臘藝術中的一個太陽符號,出現于公元前6世紀至前2世紀之間。從表面上,這個銀盤講述的是一個有關古希臘的神話,實際上它又融合了古代波斯、古美索不達米亞、小亞西亞、地中海沿線各地的文化成分,它是一個綜合體現,也是一個完美的集成。阿富汗國家博物館的第二件文物,是被眾多學者稱為“大夏黃金”的一組明星文物。俄羅斯學者約尼娜曾經寫過一本書,叫做《世界100瑰寶》,其中“大夏黃金”,就是這100件人類瑰寶之一。
在1978年冬天,維克托·薩瑞阿尼迪帶領了一個考古隊,在阿富汗“金山”蒂拉丘地發現了七個地下墓室。墓室看上去面積并不是很大,可在整理這七個墓室里的五位女士和一位男士的尸體的過程中,發現尸體周圍配置了大量的金幣和金飾,總共數量超過21000件,當時就轟動了全世界。
甚至有人說,這是20世紀可以跟古埃及法老圖坦卡蒙墓地相媲美的一次重大考古發現。這是出土于第6號墓的一個王冠,是純金鑄造出來的,總共有6個部分,除了下面的金的帶飾,有5個像樹一樣形狀的純金裝飾。這些金片做得相當精美,而且特別細致,有些地方像紙一樣薄,因此如果要把它拼接在一起戴在頭上,它是微微顫動著的,我們就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步搖冠”,它會隨著你的步伐微微搖動。類似的步搖冠,在東亞地區各大博物館里都有展出。
比如我曾看到過內蒙古自治區包頭市出土的一個魏晉時期的金步搖,還有韓國的國家博物館也有一個金質的王冠,日本的奈良也出土過類似的銀冠,而遼寧省博物館里也保存了一個類似的金步搖。仔細分析在蒂拉丘地發現的這個皇冠,會發現它的造型和圖案都是非常有特點的。它造型上有兩條龍,以及鳥的圖案,在中心部位形成了一個像旋渦一樣的反旋紋,而類似的圖案,在中國的玉璧、玉瑝上都能夠見到。
這些金步搖上典型的圖案是一個心形圖案,早在古希臘就已經出現這個圖案了,當時有一種植物叫做“”,它可能是一種藤科的植物,種子是心形的,而最早的功能是用來避孕。酒神巴庫斯頭上就戴著一頂用藤編成的王冠,有時這個王冠是葡萄藤,有時候是常春藤,有時就畫成了,它的葉子是心形的。因此現在大家常常做的“比心”,這個心的最早起源就來自于。圖案經過絲綢之路,通過希臘人、大夏人,再經過阿富汗的十字路口,就傳到了中國。盡管在中國古代沒有人比愛心,可是在漢唐時期曾經有一種很著名的圖案叫做柿蒂紋,就是由四個心形拼接在一起的十字形圖案。
再來看一看蒂拉丘地2號墓中發現的龍形耳墜。耳墜中間站立著一位神人,至于性別是男是女在學術界還有爭議,神人的眉心之間點了一個圓點,這是一種印度文化的習俗。圓點是祈福用的,叫做。神人穿著的服飾屬于希臘式長袍,他兩邊分別有兩只龍形怪獸面對面侍立。龍形怪獸的頭有點像馬頭,頭上長了一只獨角,身子像一條大蟒一樣盤旋起來,前腿和后腿完全是扭轉的。
類似的體型,第一時間就讓我想到了青銅鎏金的當盧——西漢時期當時的軍隊為了裝飾戰馬,會在馬的兩眼之間放上一個長型的裝飾物。而這件收藏在濟南市考古研究所的西漢當盧,馬的姿態幾乎跟距離幾千公里以外阿富汗地區發現的文物如出一轍,這一點真的太過神奇了。
濟南市考古研究所的解釋認為,馬的造型是受到了很多游牧民族,尤其是斯基泰文化的影響。因此我們在世界各大博物館里還能發現類似的圖像,比如在俄羅斯彼得堡的艾爾米塔什博物館,就能看到很多類似的圖案。這件文物在蒂拉丘地6號墓出土,名字叫做“狄俄尼索斯和阿里阿德涅的扣飾”。酒神巴庫斯和克里特公主阿里阿德涅,兩個人騎在一只怪獸上面。按道理象征酒神的怪獸是一只豹子,但阿富汗人的祖先把這只豹子變成了一只獅子,后面又給它加了一位象征勝利的勝利女神。
酒神的師傅,是那位喝醉的老人,還癱坐在這只獅子的胸前。因此這幅美麗的扣飾,不光材料上運用了金、青金石、綠松石,它所講述的故事也是一個具有永恒魅力的希臘傳說。我曾在節目中用一集內容討論過酒神,比如這幅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提香的《巴庫斯與阿里阿德涅》,這幅畫所描繪的情景與這個帶扣是完全相同的。這是發現于蒂拉丘地4號墓兩個很小的小靴扣,直徑只有5.5厘米。靴扣是大月氏,后來的貴霜帝國,以及帕提亞、薩珊這些來自于古代波斯的民族,所共同擁有的一種習俗。
他們一旦跑起來,靴子容易脫腳,因此要在靴子口用一根繩子拴起來,后來就發展出了鞋扣,把兩根繩子扣在一起。鞋扣的背面有四個紐,把鞋帶穿過這四個紐,只要輕輕勒緊,就能把鞋帶系緊了。這種靴扣的設計,在古代波斯和古代印度都特別流行。從很多塑像、錢幣上面、浮雕上,都能看到類似的靴扣,可是迄今為止,這種靴扣的實物,在全世界只發現了這兩件。特別有意思的一點,精致的靴扣上有典雅的藍顏色的青金石點綴,圖案是一個人坐在怪獸拉的一輛車里。怪獸整個立起身來,它的車欄有點像竹子,而坐在車里的乘客寬袍廣袖,一副亞洲人面孔,好像是我們中國人一樣。
當然這并不只是猜測,在蒂拉丘地也發現了很多當時漢地來的藝術品,包括銅鏡和漆器的餐具。最后一件有關蒂拉丘地的文物是一枚硬幣,鑄造年代大約在公元1世紀。這枚金幣上面有一位身著希臘長袍的人,手里拿了一個巨大的法輪,邊上的文字屬于佉盧文,又叫犍陀羅文,因為它的形狀很像驢的嘴唇,所以在古代被稱為驢唇體。
硬幣上有一行佉盧文,翻譯成現在的意思是“法輪常轉”,這個人的就身份通過法輪基本被確定了,它是世界上至今為止最早的佛像。有一些古老的《佛經》都是用佉盧文字寫的,它歷史十分悠久。可是到現在,它已經是一種消亡的死文字了。這枚金幣看似很不起眼,可是卻意義重大。甚至可以說通過這枚金幣,就能領略到古代阿富汗地區對中國文化影響是至深至遠的。
在說明原因之前,我們先來看一看蒂拉丘地埋葬的五女一男,他們到底是什么人。在公元前2世紀,當時歐亞大陸從西到東,總共有四個強大的帝國并肩而立,他們分別是古羅馬、安息帝國、貴霜帝國和漢帝國。貴霜帝國的創立者起源于現在中國的河西走廊地區,史書中稱其為大月氏。說起大月氏,我們就不由自主想到了匈奴帝國的崛起,想到了張騫出使西域,都與月氏有關。
月氏戰斗力很強,在先秦時期武力完全可以壓制住匈奴,而匈奴到了冒頓單于和老上單于作為首領時,多次跟月氏進行攻防戰,結果是匈奴逐漸崛起,而月氏失去了他們的領土。甚至傳說有講匈奴單于把月氏王殺掉,用他的頭做成了酒壺,而月氏人也自此開始了流浪之旅。他們越過西域到達了近東地區,隨后就建立了人類歷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個帝國,也就是貴霜帝國。貴霜帝國領土面積很大,包括現在阿富汗地區,部分伊朗土地,還有印度北部,在印度歷史上也是承上啟下、舉足輕重的。我們對大月氏人的認識,自古以來就有很多難解的謎團,比如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亞洲人還是白種人,在藝術品中所表現出來的,他們長有亞洲人的臉和長髯,可是貴霜人的金幣刻有很多統治者的側面,又完完全全是白種人的樣子。
大月氏在來到了近東后,首先攻滅了巴克特里亞,將領土分給了五個諸侯,其中之一就是貴霜。貴霜的翕侯名字叫做丘就卻,他還有個名字叫作迦德菲塞斯一世,丘就卻攻滅了其他的四個翕侯,自此建立了貴霜王國。在此之前,佛教并不是一個崇拜偶像的宗教,可迦膩色迦認為,如果要便于宗教的傳播,造像是最重要的手段。
因此他就借助了古希臘人留下的藝術風格,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個佛像——它并不是一個實像,而放在這枚著名的錢幣上面,金幣正面是迦膩色迦手里握著權杖,而背面就出現了人類有史以來第一尊佛像。佛像的右手伸出,這叫“無畏印”,這種手印起源于婆羅門教。他的左手把所穿的希臘長袍一角握在手里,這完全是一種寫實的藝術描繪。因為在當時,不管是走在山地還是草原中,身穿長袍是很不方便的,所以走路時一定要把長袍的底部衣角握在手里,以免被絆倒。
這種方式逐漸影響了佛像造像,再到后來出現的犍陀羅藝術,西域地區的大量石窟,以及隨后從河西走廊地區直至中原地區的石窟。比如去炳靈寺,就看能到早期佛像,佛的一手伸出來無畏印,另外一手抓著他的衣襟。無畏印象征著印度藝術傳統,要把佛像的一絲一毫、一舉一動,全部跟《佛經》的教義聯系在一起,所以一切都是有象征意義的;佛的另外一只手攥著他的衣角,這又完全是希臘藝術的風格,因為希臘風格是寫實的。隨后迦膩色迦金幣上的佛像傳到了中國,逐漸就變成了一手無畏印,另一只攥著衣角的手就變成了與愿印,這是中國對佛像的一種創新。
迦膩色迦作為月氏人,他們祖孫三代卻信仰著不同的宗教,爺爺丘就卻是佛教徒,父親閻膏珍信仰的是印度婆羅門教,他最早對希臘的藝術感興趣,最后又變成了一個虔誠的佛教徒。因此他在佛像造像方面,吸取了不同文化背景的藝術成分。公元1世紀,同時期的很多金幣,從犍陀羅到巴克特里亞,最流行的硬幣圖案是宙斯坐在帶有一個輪的寶座上,他前面是手持著花冠的勝利女神。
而迦膩色伽則獨辟蹊徑,將它變成了佛手持法輪的圖像。在這兩種圖像之間或許會存在內在聯系,而學者海需要更多的證據來進行論證和證實。這枚硬幣上的圖像,可以說是最早的佛教造像,也是最早的大乘佛教的傳教方式。隨著佛教造像變得越來越普及,這種方式就像核彈爆炸一樣,短時間就傳遍了東亞地區,對中國文化的影響相當深遠。最后介紹另一個重要的考古發現,在貝格拉姆,法國的考古學家在上世紀中后期發現了大量的象牙雕刻,而這些象牙雕刻的風格,都跟印度的傳統藝術相關。貝格拉姆是貴霜帝國的夏都,它東鄰中國,南邊接壤印度,北邊是草原,西方邊是文明古國波斯和羅馬,因此它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文化十字路口。
在貝格拉姆遺址,考古人員發現了兩個密封于2000多年前的房間,里面全部一些是當時交換的貨物。最初學者認為這兩個房間有可能屬于皇宮,后來才發現它是絲綢之路上的一個貨倉。現在我們無法知道這個倉庫的主人究竟是誰了,可是這里面發現的藝術品和商品,卻能充分反映2000多年前這個地區卓越的藝術創作水平。
其中有大量的玻璃器、青銅器、石膏,有些來自于羅馬帝國,象牙和骨雕、以及一些家具的裝飾木板,是來自于印度,同時還有大量的漆器來自于中國。這件象牙雕塑作品,它是一個格里芬獸,格里芬獸長著鷹的頭和獅子的身體,同時還長著雙翅,《哈利·波特》中就有哈利·波特騎著獅鷹飛翔的場景。有人說它起源于黎凡特地區,還有專家推測它起源于現在伊朗的阿姆河地區,它最早是寶藏的看守者。
在這幅象牙雕刻上,格里芬獸的下部出現了一條大的鯨魚,這個鯨魚就是我在以前的節目里提到過的摩羯。格里芬獸背上有一位女士,手里牽著韁繩,這位女士的裝束和體態完全是來自于印度的藝術風格。一個簡單的藝術品,它就綜合了近東地區、伊朗高原和南亞印度的不同藝術風格,也展現了人類文化的豐富多彩。在介紹完收藏在阿富汗國家博物館的這幾件展品之后,大家可能會對阿富汗的文化藝術,大體有所了解。最近發生的局勢變動,可以說把多事之秋的阿富汗又推到了風口浪尖。
2001年,塔利班占領了阿富汗首都喀布爾之時,大量文物被摧毀,大約有2500件收藏于國家博物館的展品不知所蹤,其中就包括今天談到的這枚迦膩色伽金幣。據專家推測,這枚金幣很有可能已經被融化了,我們已經徹底見不到這枚具有世界上最早佛像的金幣了,這對于所有的文明世界,都是一個巨大的災難。作者:姜松,資深的博物館達人,能在世界上任何一家主流博物館中進行現場講解。
中國國家博物館協會會員、中國傳媒大學客座教授,曾出版《博物館里的活色生香》《博物館里的巔峰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