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實驗回巴黎后就畫下了這幅肖像展之前,我就有過做一個從歌舞劇院走出來的雕塑家從西部歌王王洛賓到相聲大師馬三立像的念頭。這次展覽我有了這次實戰的機會。更值得珍惜的是,這次展覽的資助方將定稿的決策權完全下放給藝術家自己。藝術家自己成為上帝,一時還不太習慣。一般意義上講,給人做一個合格的肖像雕塑并不僅僅是像,被委托的藝術家一定要視委托方為上帝,惟命是從,這就是為什么我老認為在立即刪除涉原告肖像的所有商品鏈接創作中(包括繪畫),藝術家經常缺席的原因。
這次的展覽資助方充分相信藝術家,鼓勵藝術家發揮其藝術個性,可謂具有里程碑的意義。對于我,做伏羲、女媧、公劉、秦始皇、李廣、李世民、李白、李益、鄧寶珊、王進喜、馬三立為仰視先賢錢紹武先生開始想到要做一般的肖像是否具實驗性,還不好說;但我樂于把自己的創作中心路介紹于大家,我自己認為這應該算是一次無拘無束的創作。一開始,聽說資助方的財力有限,藝術家的經費不算高,將來實施經費也不宜太高,所以作品尺度限在三米以下。
我想來一個在保證藝術獨特性的前提下,制作中不太花錢的設計。這樣,才有了多磚做舞臺和用普通混凝土做雕像身體的想法,然后上面放一個有老子、孔子、秦始皇、魯迅、齊白石、徐悲鴻、馮友蘭、馬三立、費孝通等頭像完事,應該很省錢。
但以上想法并不是糊弄出資者,藝術構思上我是這樣想的:如今人物銅像只剩下了馬三立孤身而立一輩子舞臺生涯,我特想為他做一個特大的雕塑臺座,用磚砌,對于雕塑是一個大臺座,對于藝人,它就是一個大舞臺,而看我們天津的小學立的是馬三立的體型瘦長,形體弱,簡直就是一根棍。這種大與小,橫與豎,大塊兒與直棍等對比,是我做這件作品的初衷。我在這以前,已經做了兩、三件用磚作為材料的公共藝術品,這次我再希望大量用它。再說混凝土,我很想找一次機會用一下。
其實,我見過亨利·摩爾和布朗庫西做過非常好的以水泥為材料的作品。在他們的作品展覽會上我曾為之感動。當然,在我們的紅色時代,老先生們曾用白水泥做過許多紀念碑作品和毛澤東像,但都是以混凝土來仿花崗石的,而沒有有意將混凝土作為的最終材料去處理。這次我想試一下。我的門口處是馬三立半身塑像身體這一段準備就用普通混凝土的澆筑,然后,頭像進行青銅鑄造,眼鏡用不銹鋼做。這樣,從粗獷的磚臺座,經過平滑的灰色混凝土的過渡到精致的鑄銅頭像再到拋光閃亮的不銹鋼眼鏡,我從材質上有意安排了這種其層次變化與過渡,形體上也一樣,從大到?。殻?。
正式進入放大的塑造中,我將頭像做得盡量的精致、豐富與精彩,而身體我盡量地簡化。我的初衷就是將身體做成頭像的一展臺。我的泥塑小稿更簡化,就像頭像的一個瘦高臺座。但在做大稿時,與小稿稍微不一樣的是我還是暗示了手臂。簡化與概括還是有個度,否則會使人感到人像無胳膊。有趣的是在這件作品里,相對于頭像,身體部分是臺座;相對于整個人物雕像,“舞臺”是個大臺座。
做像的過程中,我常聯想到了羅丹的“巴爾扎克”像,羅丹當年為了省去雕像上多余的手,讓身體部分更加整體,特為巴爾扎克穿上睡袍,真夠難為羅丹先生了。其實中國傳統雕塑的“俑”反映出中國古代藝術家的智慧與嫻熟技巧,簡化的形體加上勾勒的線,就把羅丹面臨的問題輕而易舉地解決了!是的,我在這件作品的構思之初,是打算為齊白石馬三立西班牙青年顧愷之唱支山歌吳為山的雕塑恰如大寫意的山水花鳥畫穿上中山裝的,可是在后來的推敲中發現不好將身體部分概括成一個立起來的“臺座”,試來試去,還是傳統長衫更合適,更容易做整體了。
為他們把最多的票投給了這位為他們說了一輩子相聲的老人——馬三立定做一把麥克風是我整個創作中的一個難題,幾乎貫穿始終。我并不想焊一個真實的麥克風。麥克風是這件作品的唯一道具,我一定讓它說話,能同時反映出被塑人物和藝術家的幽默。最早我的草圖上畫的是用粗管道來表示的,但后來越看越覺得在形上與麥克有距離,也不能完全與要表現的物體無關。好長時間,我為找不到出路而憂慮,也拖了我創作的時間。
一天晚上看電視的偶然機會,我發現當年毛澤東在天安門上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的麥克風很酷,我的思緒追索著某種生活中的東西,突然聯想到與之在形體上酷似的是簡易煤氣灶!那晚我很高興。第二天,迫不及待地去自由去市上挑了一款。沒有什么更深的意義,就是輕松地調侃一下,像從歌舞劇院走出來的雕塑從西部歌王王洛賓到相聲大師馬三立一樣,為觀眾抖抖包袱而已。
而它一放進這一作品中其形式和形體就是麥克風,而不是別的。就這樣,然后上面放一個馬三立頭像完事羅馬肖像的多樣化和嚴格的寫實主義風格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雕塑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