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自古便是勤勞與堅毅的象征,通常被寄予奮進不輟、時和歲稔的愿景。在辛丑牛年開端,廣州多家機構舉辦“牛”專題作品展,為市民奉上一道道“文化大餐”,以此迎接牛年的到來。自唐代起,以牛入畫成為中國古代藝術重要傳統題材之一,唐韓滉的《五牛圖》就是以牛為題材的現存最古紙本中國畫。歷代以牛喻志向、以牛自比的文人畫士,高手不乏,詠牛畫牛的佳作,比比皆是。近代以來,從魯迅詩句“俯首甘為孺子牛”、李可染齋號“師牛堂”、黃胄畫牛喜題“俯首”,等等,均可見文人畫士對牛的高尚品質滿懷敬愛之情,他們以此對“中國精神、中國形象、中國文化、中國表達”進行描述和刻畫,在平實質樸中詮釋出人生哲理。
嶺南書畫名家劉濟榮的專題展覽“犇向祖國——劉濟榮‘牛’專題國畫作品展”于近日在十香園紀念館舉行。此次展覽展出劉濟榮不同時期以“牛”為主題創作的國畫作品共六十余幅,分為“牦牛”“嶺南牛”“詠牛書法、速寫”三大部分。其中,一樓展廳以西藏牦牛為主題,二樓展廳則以嶺南牛為主題,同時配以書法、速寫作品。劉濟榮曾深入藏區,將西藏生活生動而又樸實地展現在他的作品中。
畫家在描繪草原、牧牛等一系列作品中,把粗野憨厚的牦牛和細膩柔美的藏族姑娘糅合在畫面里,酣暢的筆墨和準確的造型營造出豐滿并具有強烈視覺對比的畫面。上世紀60年代末,劉濟榮曾被下放到佛山三水“五七干校”從事養牛工作。
在那里,藝術家雖然不能畫畫,但依然保持著觀察生活的熱情。這為他后來描繪廣東水牛積累了大量的藝術素材。以《嶺南荔香》《水牛頌》為代表的充滿南國味道的作品就體現了他深沉的故鄉情懷。無論是縱情西部的西藏牦牛,還是抒懷故土的嶺南水牛,都是畫家才情與靈性的表露,更是他在生活實踐中錘煉筆墨技法的結果,充分顯現了劉濟榮作品的西部情懷與嶺南精神。
在花城廣場,游客可以欣賞到廣州雕塑院院長、著名雕塑家許鴻飛專門為2021年牛年春節創作的作品《福牛奮發》。這件作品刻畫了一只氣定神閑的牛凝視遠方的瞬間,表達了人們對傳統新春佳節的憧憬和美好生活的向往。談起這次創作構思,許鴻飛表示,經歷了不平凡的鼠年,自己一直在思考如何創作一頭有精神內涵的牛的形象。
在構思和畫出大量草圖后,許鴻飛在泥稿上確定了牛穩步向前、頭稍稍扭動準備奔跑的動態。牛頭若有所思,飄逸的牛尾巴與軀干的靜態形成動靜結合的藝術美感,也預示著牛在停頓后的蓄勢待發。許鴻飛表示,這件作品很符合他對當下的思考——牛年有個好的起點,穩健向前。許鴻飛為了表現自己心中所想,前后改稿三次。
剛開始,他將牛塑造得比較圓潤,但覺得缺乏藝術表現力和力量感;后來修改成以方塊形體為主,但又感覺缺乏親和力和喜悅感;為了既能表達自己的藝術追求,又能讓大眾喜聞樂見,最后確立了方圓、動靜結合的牛的藝術形象。除此之外,許鴻飛的15件大型戶外雕塑也在這次展覽中亮相。
展覽以“福牛奮發新征程”為主題,以線上線下相結合的方式開展。其中不乏《吻》《花城六月天》《三彈音樂》《快樂時光》等經典“肥女”系列作品。作品《吻》一度成為中國最具幸福感城市評選活動的獎杯,不僅擦亮了廣州幸福城市的名片,還出現在全球20多個國家37個城市的41場展覽中,見證了世界各地不同膚色、不同年齡觀眾的歡樂。以嶺南畫派為代表的廣東美術界對耕牛的描繪,獨有心得。
嶺南畫派紀念館現藏關山月、黎雄才寫生的耕牛作品,均作于20世紀60年代,他們深入社會,與勞動人民一起生活,為描繪新時代積累了大量素材。廣東順德和美術館啟動展上,展出嶺南畫派重要代表人物高劍父的一幅《耕罷》畫牛圖。畫面以水牛半身回首的姿態,呈現其在葫蘆瓜棚前休息的神態。相較于孔雀、雪鷺、雄鷹、寒鴉、松鶴等常見的動物題材,高劍父畫牛相對較少。
在近現代中國美術史研究中,相較于高劍父的其他名作,《耕罷》也是一幅較少受到學者關注的作品。這頭只露出半個身子的牛,在2018年秋拍中,以260多萬元的價格成交。在廣東畫院舉行的“廣東畫院優秀作品展”上,重磅展出了嶺南畫派代表人物方人定的《四牛圖》。作為嶺南畫派重要的傳承者,方人定早年畫了不少人物畫,作品受到日本畫風影響。
1949年以后,他的作品個人氣息越來越強烈,同時,牛成為他后來重要的表現題材。《四牛圖》的構圖相較傳統有所不同,古畫中的牛常常會畫得很完整,而《四牛圖》畫的是俯瞰的景象一角,帶有新的時代氣息,在視角上也受到攝影這一新媒介影響。動物,尤其是十二生肖,一直是中國傳統藝術中備受關注的創作對象。
雖然人們在這些動物題材中寄予想象和愿景,但傳統藝術中對于“牛”的表達和塑造,亦經歷了一定的變遷和發展。黃胄就曾認為,自古以來,畫牛是一大科,上古三代銅器、秦漢的畫像和石磚上都有對牛的描繪。宋以前已創造了完美的形式和技法,如李嵩、韓滉、李唐、李迪以及馬遠、夏圭、李公麟、劉松年、梁楷皆畫牛。然而“元明以后所謂文人畫興起,以不求形似為高,竟無高手出現,自是畫家不求實際,清高自命,或以書畫自娛,以致使宋以前即達高峰的畫科停步不前”。
近代中國面臨千年未有之變局,藝術表現的題材和手法也開啟了自身的革新之路。及至現代也出現了一批畫牛名家。如李可染一生酷愛畫牛,并把自己的畫室命名為“師牛堂”。在藝術家筆下,牛被賦予了新的時代意義,同時也是他們愛國情懷的表達,也是對牛自我奉獻、鞠躬盡瘁精神的歌頌。徐悲鴻的《九州無事樂耕耘》是為慶賀郭沫若出席“第三次保衛世界和平大會”創作的,并獲得“‘加強國際和平’斯大林金質獎章”,所要表達的是對于和平的渴望。
潘天壽的《耕罷》表現了水牛堅毅耐勞的性格,他在題款中寫道:“水牛軀體偉碩壯健,性情馴樸耐勞,為農業生產工作者之忠誠戰友,至為可愛。”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的深圳,萬物待興,潘鶴身臨城市建設的現場,目及灰塵滾滾,拖拉機一次次拉走磚頭樹頭的場景,在視覺上備受沖擊,頓時他便有了“孺子牛”“開荒牛”的創作靈感。從此,“開荒牛”成為深圳特區與它所代表的改革開放的時代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