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的推送內容開始前,小編想問大家幾個問題:你知道什么是雕塑稿嗎?為什么說雕塑藝術跟生活息息相關?你又是如何看待主流題材的城市公共雕塑創作的?尤其是前兩個問題,如果你有一定的把握來回答,那么想必你對于當代雕塑已經有了基本的了解,相信下面的內容能讓你的認識更進一步;
如果覺得問題陌生,那更需要好好地看一看,沒準兒會讓你找到新的興趣點。話不多說,一起來進入正題。大凡經歷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人,應該對一部叫做《第八個是銅像》的阿爾巴尼亞電影仍有印象。它講述了該國反法西斯戰爭時期游擊隊英雄易普拉辛的故事。影片中,六個成人和一個孩子,護送著一尊銅像走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他們要把它抬到銅像主人易普拉辛生前的故鄉。影片名中所謂的“第八個”,指的就是這尊銅像背后所象征的自由、英勇與奮不顧身。
可以說,在那個典型時代,這部影片的教育作用是遠遠大于它的藝術價值的。更重要的是,它使得不少人由此對雕塑產生了興趣。中央美術學院教授、知名雕塑藝術家孫偉就是其中的一位。這是屬于他的童年記憶。在當前的中國城市雕塑創作圈,孫偉是一位響當當的人物。他身上有眾多的頭銜,他的作品常常出現在國內外重要的雕塑藝術大展中。與此同時,美院出身的背景又使得他并不僅僅只是流于創作的表面。他習慣通過大量作品展開對于一個專題的研究,將創作的激情蘊含在理性的思考之中,并且享受這種過程。
40多年后,當他對《中國收藏》雜志記者回憶起這一段時,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手邊擺放的那幾件雕塑稿作品上。雕塑稿是藝術家做大型公共雕塑作品時等比例的“小樣”,按照國際慣例,一件成品背后8件以內的雕塑稿,都可以算是原作。相比成品是藝術家“最終的選擇”,尤其是大型作品,也許還少不了他人的協作完成,雕塑稿就更加顯示出了強烈的獨創性,代表著藝術家無限發揮的可能、不斷探索的實驗和難以預測的偶然。而此刻,這些雕塑稿正是對近年來孫偉從事重大革命歷史題材公共雕塑創作的記錄。
它們當中有2006年為中國紅軍長征勝利70周年展創作的《草地黨小組》,五位人物之間空間關系分明,故事性呼之欲出;也有2007年為紀念建軍80周年而創作的《八一起義》,主人公展臂吶喊,肌肉連帶骨骼緊繃,張力感極強…孫偉《草地黨小組》雕塑高103厘米玻璃鋼創作年代:2006年引人關注的是,10月15日至16日,北京寶瑞盈十周年慶典拍賣會將在嘉里大酒店啟槌。而就在其公布的重點拍品名單中,孫偉的一件名為《軍旗升起》的雕塑稿瞬間吸引了一眾藏家的目光。這不僅是出于“新鮮感”,更是源自作品本身的強烈震撼力,以及對歷史“里程碑”記錄的無可取代。
這件誕生于2016年的作品,是為南昌紅谷灘新區建軍雕塑廣場項目而創作的主體雕塑的小稿。革命的旗幟迎風高揚,沖鋒的號角似在耳畔,這就是我們的先輩,是他們成就了今天的江山。孫偉《軍旗升起》雕塑稿高87.5厘米創作年代:2016年北京寶瑞盈十周年慶典拍賣會拍品能讓激情與理性和諧并存,毫無保留地傾注到這樣的現實主義寫實題材創作中,背后的這位藝術家,又有著怎樣深邃的內心世界呢?
《中國收藏》:在強調個性表達的今天,為什么您反而選擇重大革命歷史題材作為創作的方向?孫偉:正如剛才所說,小時候看的《第八個是銅像》,對我的職業生涯來說是一個啟蒙。最開始,我在藝術創作中也很注重個性表達,但到了2000年以后,就慢慢趨于平和、超脫了。從事重大革命歷史題材的創作,一方面與我作為“60年代生人”從小所受的教育息息相關;
另一方面,我認為要開拓、深遠地去看這一代人究竟是處在一個什么樣的文明狀態下,由此去選擇自己要走的藝術道路。實際上,歷經幾次社會變革后,我覺得我們這一代人是幸運的。因為在比較劇烈的時代變化中,你能夠感受得更加真切。這種變化的背后到底是什么?現在回味起來,你會看到主流的東西并沒有變。
孫偉《軍旗升起》雕塑稿《中國收藏》:說到“主流”這個詞,您是如何理解的?孫偉:藝術家需要有文化立場,這個立場能不能與時代背景對應,十分重要。以1840年中國近代史的篇章開啟開始,你會發現這百余年來中國人經歷了太多。這個過程當中,一方面幾千年來農耕文明本身就根深蒂固;另一方面又面臨著西方文明的影響、沖突、交流和融合。所以有各種復雜的情感因子交織,這是正常的。文化首先沖擊的是人的思想,文化的實驗、轉型、變革,與政治經濟的變革息息相關。
而作為這個大概念下的藝術,由于它的特性,往往在這樣的轉型當中就會游走在比較先鋒的位置,比如今天我們所看到的各種探索、實驗,表達不斷。文化藝術的多元化成為主流是一種進步。但與此同時,必須也要有一個相對穩定、強壯的力量撐住轉型期的“搖籃”,為時代發展“掌舵”,這是不矛盾的。對此,我個人也是經過了長期的思考。
藝術家需要表達自己的真情實感,但在這個基礎之上,你又能否抽出身來,站在一定的高度,平靜、平和地去感知這個時代的背后。由此你會發現,那些個人瞬間的感受確實具有強大的沖擊力,但不一定就代表了時代的本身。孫偉《軍旗升起》雕塑稿《中國收藏》:所以,現實主義對于您的創作來說更重要?孫偉:對。一直以來,現實主義都是我很崇尚的。1995年,我們開始做盧溝橋的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群雕,當時我是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副主任。在整材料、選主題等整個過程中,我們看到了更多的歷史背景,感受到了歷史真實,所以這次創作過程對我們的思想變革影響很大。
之后,我也就開始更加專注于重大革命歷史題材的主題創作。做了差不多十年時間,到2006年,為了紀念長征勝利70周年,我接手了在軍事博物館展出的一個關于長征的委托主題創作項目,《草地黨小組》就是這件作品的小稿。為了創作這件作品,我看了很多關于長征的回憶錄,深受感動。最后選擇講述的是發生在紅軍過草地時的一個故事:當時隊伍被打散了,五位主人公幾近絕境,生死關頭突然有人掏出黨證,說:“我是共產黨員,我們要有信念走出去!
”,最后他們真的就憑著一股信念,勝利地走出來了。孫偉《草地黨小組》雕塑這件作品的核心就是信念。在我看來,自1936年至今,信念所帶來的這股勁已經沉淀到了當代中國人的骨子里。信念不僅僅只是當年的革命需要,哪怕是在今天,在我們所處的時代,同樣也是亟需堅定的理想信念的。因此,以現實主義的手法歷史地去刻畫作品,實則也是對今天和未來發揮作用。
我始終認為這種紅色題材所透露出的精神,是具備了當代或者未來文明發展所需要的一部分東西的。《中國收藏》:創作共鳴的背后,實際上也就是我們現在常說的“三觀”是否一致。這么看來,雕塑稿是一個很好的媒介。從收藏的角度來說,您認為雕塑稿的價值在哪里?孫偉:《草地黨小組》展出以后,當時中央有關領導看了,覺得還不錯,就把紀念建軍80周年送禮南昌的創作任務交給了我。
當然這當中還有很多專家、學者與我一起探討,我相當于是創作執行者,做的就是《八一起義》這件作品,也由此和南昌結下了很深的緣分。《八一起義》的成品豎立于南昌八一紀念館正門前,一位起義的戰士,高舉用紅色油漆畫上了十字記號的馬燈,照亮了革命的前程。這件作品抽象意義成分更大,也是我個人認為做得非常成功的一件。
它的創作經驗后來在很多地方都有用到,包括做《軍旗升起》這組作品的時候。2017年8月1日,在風景秀麗的江西省南昌市紅谷灘新區贛江邊,由孫偉領銜的團隊歷時近三年創作——“建軍雕塑廣場”正式面向公眾開放。該廣場圍繞集結、渡江、起義的歷史主題,設有一個大型主雕、兩組表現南昌起義的大型情景雕塑、六組表現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年歷程的群雕,總共有近百位超真人大小的人物,以及數千件裝備和道具。《軍旗升起》就是這組群雕當中“起義”主題里的一件重點作品。
事實上,藝術創作需要讓情感達到一個飽和度,哪怕是差了一毫一厘,都不行,必須嚴絲合縫到那個極致才能成。你看那些真正優秀的作品,其實都是出自飽和度最佳的那一刻。我們做雕塑也是如此,好壞往往就在一點點的“度”之間。創作最初我們會有個構思,打好腹稿,然后做一個小稿,雖然粗糙,對人物的動態、動作、關系、空間結構等等的推敲,卻都蘊含在這種“捏吧捏吧”當中。完了以后品一品,進行精修,要是覺得還不夠味兒,會再去查閱資料,重新試試,于是又有一個新稿誕生。
全部調試好以后,感覺也都到位了,接下來才輪到成品的一氣呵成。主題性創作的成品絕大部分都在公共空間,不可能拿去買賣;而雕塑稿是對藝術家邏輯、感覺和那一刻情感釋放的記錄,大家能從中看到我們的認真、緊張、揣度等等百味的思考。老實說,有時候對于成品,我甚至會覺得太過“干凈”,反而雕塑稿能給人更多的想像空間與真實,值得去細品、細琢磨。因此從收藏的角度來說,是相當有價值的。在業界看來,像南昌“建軍雕塑廣場”如此巨型的戶外群雕在中國是罕見的,強大的氣場和震撼力一覽無遺。
《中國收藏》:據我們了解,現在很多人對于當代雕塑的認知還是比較匱乏的,尤其是公共空間的作品,這種接受本來就存在一定的“被動性”。對于它的未來,您如何看待?孫偉:我相信未來中國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和需要當代雕塑。因為站在審美普及的角度來看,雕塑太重要了!它代表著對形體、空間、造型的一個很重要的審美能力,會喚醒人們對空間形體的感覺,更與生活息息相關。“建軍雕塑廣場”創作設計手稿為什么這么說呢?首先人的審美是從日常、從“形”而來。
你看新舊石器時代的人們,把石頭逐漸打磨、出韌,再慢慢轉變成好看的形體,美就是這么一個演進的過程。而且,生活中人們太需要對空間尺度有所把握。舉個例子,母親對自己面前的孩子張開雙臂,必須是先有這樣一個空間的圍合,孩子才會步履蹣跚地跑過來;同理,如果你指著孩子的鼻子說“別過來”,那么他自然會退開。
這就是形、造型、體積的指向,是空間關系里面非常重要的元素。然而,諸如這種基礎性的審美傳播很多民眾還并不了解,相比城市建設,我們現在在公共文化上的投入并不多。所以,如果缺少宣傳、缺少傳播,那么人們就很難有機會體會和理解公共雕塑的價值和內涵,這是很悲哀的。
因此對于公共雕塑,只要能做,我想自己還會堅持繼續地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