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教兒識字讀書，是我國的優(yōu)秀傳統(tǒng)。遠的孟母擇鄰，千古佳話，宋歐陽修四歲父親死，家窮置不起紙筆，母親鄭氏以荻桿畫­沙地教兒，歐陽修勤奮學習，讀書成誦。成為大學者，大詩人。《古文觀止》選了《豐樂亭記》、《醉翁亭記》他列入唐宋八大家。又撰有《新五代史》與人合修《新唐書》。

       教兒讀書，尤其挑燈夜讀，更是讀書人常常引為母愛的征象。清時的洪亮吉六歲喪父，孤苦無依，母親蔣氏帶他寄居外婆家。母親在一盞孤燈下，夜半一邊紡線，一邊教兒讀書到天亮。后來洪亮吉紀念母親，請人畫《機聲燈影圖》。寫詩：

       夜寒窗隙雨凄凄，長短燈檠焰欲迷。

       半分紡絲半分讀，與娘同聽五更雞。

       這種與娘同聽五更雞，在燈影搖曳火光不明下苦讀激勵人心，也使洪亮吉成為清中葉第一流人才。1961年鄧拓在《燕山夜話·歡迎雜家》中說洪亮吉的文集幾乎無所不包，其中人口論著作比達爾文還早半個世紀。洪說乾隆年間，戶口比三十年前增加五倍，比六十年前增加十倍而生產(chǎn)跟不上。洪亮吉是當時最清醒的人。

       母親在孤燈下教兒幾乎成了文人憶念母親最好的寫照。到了道光年間又有《篝燈課讀圖》，此圖為劉放所得。1991年送給樸老請題詩。樸老看到此圖，感慨系之，因為自己幼年就是母親教養(yǎng)下，學詩學詞學作對聯(lián)的。甜蜜的回憶，母親不僅劬勞管家而且是慈母，特別對長男，心想把自己滿肚的詩書傾入兒懷。

       除了白天塾師外，晚上點起豆油燈，一字一句地讓兒背誦。樸老三歲時，因辛亥革命江西黃部入安慶劫掠，家人逃避到太湖寺前河老宅，從四歲到十三歲，九年間，慈母教兒史、文、詩、詞、曲。這也是太夫人自己從小由家庭長輩傳授來的。

       陳太夫人是湖北江夏人，曾祖陳鑾是嘉慶二十五年探花，翰林院編修，后與林則徐一起禁鴉片抗英，署兩江總督。后太夫人的父親入安徽為官，將太夫人嫁給趙家。看了這《篝燈課讀圖》，樸老自然還想起趙家也有《青燈課兒圖》。圖上畫高祖趙畯、趙畇兩兄弟幼年，慈母王太夫人像嚴師一樣教孩兒一邊讀，豆油燈下自己坐旁自理刀尺紡線。樸老還記得趙畇題《青燈課兒圖》：

       一星燈火數(shù)椽廬，為課雙雛讀父書。

       傅教不辭奇字酒，誦聲長答紡絲車。

       母親教趙畯、趙畇讀父親趙文楷的書，原來趙文楷是嘉慶元年狀元，后出使琉球。因為廉潔，至死無以為殮。王太夫人帶著兩歲的趙畯和懷胎的趙畇回到太湖，家陡四壁，這種孤苦的狀況在后來天臺里趙宅留下不要忘記的憶念。即過年除夕祭祖后吃年夜飯必須有雪花菜（實是炒豆渣）、安樂菜（實是馬齒莧）。

       樸老看見劉放同志的這張圖后即寫了《題〈篝燈課讀圖〉》（自度曲）：

       可貴處，不在畫­。先看題，后讀跋。

       啥緣由，許多名吏名儒都給它作了高評價？

       自古來，寸草春暉，永遠有說不盡的恩情話。問何處是天堂，它就在母親膝下。

       由此曲的注可知這是道光年間解元（鄉(xiāng)試第一名）費耕亭請同年王世紱為繪此圖，以志母德。座師那某題卷首并作序。這就是要先看題。

       后看跋。作跋的有林則徐，梁章鋮、王引之等。費氏后人還求張之洞跋卷尾。可見都是名吏名儒題詞作跋。寫的自是頌揚母慈子孝用心讀書成材的話，都對圖中費母教兒作了高評價。啥緣由？“寸草春暉，永遠有說不完的恩情話。”

       像太陽照射草木生長，溫暖的陽光是寸草永遠不忘的，這里有報答母愛說不盡的恩情話。在母親膝下，無比恩愛庇護，為往后大展才智奠立基礎(chǔ)。還有比這更幸福美好的嗎？這就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