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偶然的一天,我點開了大學(xué)同窗好友亞楠的博客,翻閱著那些照片和文字,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多年杳無音信的他,選擇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種生活方式——年僅45歲,居然辭掉了公職,賦閑在家。
亞楠沒做過官,也沒經(jīng)過商,似乎沒有任何發(fā)財?shù)慕?jīng)歷,至今仍住著建筑面積只有55平方米的平房,他的妻子也只是海南省五指山下一個小鎮(zhèn)上的小學(xué)老師,收入并不高。但他似乎對自己的選擇非常滿意,從亞楠博客里的那些陽光燦爛的照片,和那些快樂洋溢的文字里面,能夠真切地感受到他無以掩飾的幸福。懷著一探究竟的好奇,我撥通了亞楠的電話,他爽朗地笑聲立刻傳過來:“這么做的目的非常簡單,我只想享受一下心靈的寧靜。”
“享受心靈的寧靜?你是在學(xué)棲居于瓦登湖畔的美國思想家梭羅嗎?”我困惑不已。“我不是想學(xué)誰,只是想讓45歲以后的生命,更輕松一些,更自由一些。”接下來,他給我講了促使他毅然做出這樣抉擇的一個小故事。
那年秋天,亞楠見到了從加拿大多倫多回國探親的小學(xué)同桌。特別喜歡音樂的同桌,在事業(yè)剛剛有了一些成績時,便突然宣布退休,不再登臺演出。每天,只是在家中彈彈琴,聽聽音樂,或者到山林里走走,聽聽潺潺的溪水和歡快的鳥鳴,或者干脆就躺在一塊大石板上,久久凝望藍天上那一朵朵飄動的白云。那份超然物外的輕松和自如,讓他真切地感受到,只有那一刻,身體和靈魂才真正地屬于自己,而不是被欲望奴役著,不是被忙碌牽扯著。
亞楠問同桌是不是擁有了很多錢財后,才選擇了那樣一種生活方式。同桌告訴他:其實,一個人要享受心靈的寧靜,并不需要多少物質(zhì)基礎(chǔ)。只需淡化了物欲的渴求,讓自己的生活簡單一些,再簡單一些,跟上靈魂的腳步,而不是去盲目地追逐欲望。
同桌的一席話,讓原本在縣城里做公務(wù)員的亞楠,不禁轉(zhuǎn)頭打量起自己的生活:每天陷入各種雜七雜八的瑣碎事務(wù)中,看各種臉色行事,勞心勞力地平衡著各種似乎永遠也無法平衡的關(guān)系,表面一團和氣,實際暗中一直在糾纏著、爭斗著,只為那顯而易見的一點兒名利。這樣沒意思地熬下去,就是熬到退休,頂多也不過是官位升一點兒,錢多賺一點兒。可是,自己的心靈,何時才能享受到同桌所言的那種心靈的寧靜呢?幾經(jīng)躊躇,亞楠便在人們的一片驚奇中,賣掉了縣城里的房子,在鎮(zhèn)邊買了幾間小平房。開始過起了“城市里的田園生活”。
他在屋前種花,屋后栽樹,還養(yǎng)了一群雞。每日清晨,他會在那只蘆花雞清脆的叫聲中醒來,順著那通往鄉(xiāng)間田野的土路散步,小草上的露珠打濕了腿腳,一朵無名的小花,會讓他蹲下身來,細細地嗅出其間彌漫的泥土的味道。陽光升起的時候,他就坐在樹下,捧一本書,慢慢地翻閱。困了,便依靠在那張撿來的別人淘汰的破舊沙發(fā)上,美美地打一個盹兒。
他不禁由衷地羨慕起亞楠的生活——那才是真正的灑脫:不為欲牽,不為物役,只聽從心靈的召喚。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夠像亞楠和他的小學(xué)同桌那樣,拋卻周圍喧囂的誘惑,一身輕松地走入曠野,看看那些自由的飛鳥,聽聽那些天籟,只是欣賞,什么都不為著,不是一種姿態(tài),而是一種本真的自然。就像童年時,獨自站在農(nóng)家的小院里,仰望繁星點點的夜空,一任思緒飛揚。